第11章 乱世天下,儿女情长(求月票) (第2/2页)
「青史悠悠,铁笔断言,对于此等行径,只有八个字而已。’
「曰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这八个字就和那坐拥一地的鼠辈称呼一样,让薛长青没法反驳,也没什么脾气了,只是叹了口气,双手托腮,呢喃道:「四年啊四年。」
「你和我当年吵闹,如今却都要订亲—.—
「我家太讲究规矩了。」
「李大哥和姐姐的事情不成,我怎么成婚啊。」
萨阿坦蒂面容涨红。
抢起史书,朝着沉下去砸下去了。
薛长青单手架住这一下,然后抓住少女手腕,只放声大笑,复又叹息:「定鼎乱世,开辟新时代的君王,这样的身份和地位,真的是孤独,到底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彻底理解的啊。」
笑声混入风中,风自山上往山下而去了,掠过了城池高楼上的铃铛,掠过了齐整的街道和旌旗,掠过百姓,掠过翻身下马,牵着马匹步行的秦皇,而后掠过了长风楼。
长风楼中,女子依窗,看着那雄姿英发的男子走过人间。
周围百姓簇拥。
这几年时间里面,薛霜涛武功终究不行,不能够在前线那样的地方厮杀,只在后方呆着,如今数年,难得一见,见得秦皇风光气魄,只心中松了口气,却又带着一种落寞之感。
秦皇回江南,自先去处理了军务,然后前往天策府中,和天策府诸将,谋土谈论,并且定下了之后要召集所有的谋臣,天下大势风云,皆在此身。
父母,老师,夫子,叔父,战友,同袍,太姥爷—————
他和姜高一样,都不能够回头,不能停下了。
此心如铁,不达成夙愿大愿,誓不罢休!
夏日白昼相较于秋冬漫长,薛霜涛本是自备了些酒肉,但是却未见得人来,
忽而意识到,如今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小客卿,也不再是那个穷酸的小小药师。
不是意气风发,却因为那一股少年之气,夜闯鬼市却被关了禁闭的少年金吾卫,那时候她从姑姑那里跑出来,穿着郡主的宫装,提着裙摆悄悄跑到了金吾卫的禁闭之地。
搬来了些砖块,石头累叠在那里,踩在上面,起脚尖从窗外看,用小块小块的金子砸在地上,那少年就跟着金子过来了。
当年诸多事,亦犹如当年。
那少年金吾卫提起兵器,对着这乱世发出属于自己的怒吼,他带着千军万马,驰骋在这般天下,立下了一个个足以名垂青史的功业,他已经是万民民心之所向,是当代的所谓英雄。
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是很忙的。
故人心未变,但是这天下风云,却已不能如当年。
薛霜涛拈着酒盏,却要自饮的时候,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时候,女子抬眸看去,却见是长风楼的女管事,眸子微微垂下,道:「是有什么·
女管事急促喘息,似是一路跑回来的,语气有些结巴,道:「呼,楼主,是,是您的,不是,是————”」
一只手伸出,按在女管事的肩膀上。
沉静的声音传来:「是薛家大客卿李观一。」
薛霜涛证住,几乎下意识起身往前几步。
那女管事往旁边退去,一身甲胃还没有来得及换,披着战袍的青年扬了扬眉,笑道:「不等我就吃上了?大小姐,你这样不地道啊。」
那女管事恭恭敬敬地退下去了。
走的时候,带上了门。
下楼之时更是闭着嘴巴,双手用力挥舞摇摆,让其余的人速速退下去,却勿要靠近上来,勿要打扰了人。
李观一道:「大小姐,却是自己喝酒。」
薛霜涛只轻笑道:「毕竟你这般忙碌,我还想着,你是不是去天策府了。」
李观一看眼前女子,薛霜涛比起李观一大了半岁多些,如今眉宇从容温雅,
因为服下了用侯中玉之物炼化的不老药,面容一如二十岁出头,气质已比起年少时候天真浪漫,十七八岁时的果敢,到现在温柔的坚定感,
李观一道:「刚从天策府回来,只有许多事情还要处理,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最厌恶处理卷宗,时常往外面偷跑,现在却知道,这些事情,一句话里面就是天下的波涛。」
「却是一句话,半句话都不能够忽略掉。」
「之后还需得要去和破军先生他们确定下一步的战略。」
薛霜涛伸出手,把李观一的战袍解下来。
随意放在架子上,秦皇很放松地解开兜鳌,只穿甲胃之下的圆领袍服,换了玉带,舒展了下筋骨,笑道:「这下才算是放松下来了!」
薛霜涛道:「也幸是武道传说,否则的话,怕是一身臭汗味。」
李观一干笑道:「宗师就不必了。」
他坐下喝酒,大小姐也和他碰杯,两人年少好友,两小无猜,历经许多分离和艰难,感情之沉厚,非同寻常,薛霜涛也顺便取来了长风楼的卷宗。
即便是在应国,也还有长风楼的活动。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应国里面姜远那样胡来,才给了长风楼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活动,这偌大的一处地方,因为姜远的问题,导致了许多的地方粮食贵,许多地方的兵力失衡。
一个国家如同一个人的身体。
君王的胡作非为,不是卷宗上的那一句评断就可以全部概括的,那代表着的,是一个区域的人口流失,是这一片区域的粮食失时,是某一代的民怨沸腾,
是这一个区域的百姓流离失所,是兵力被调走导致的防御空洞。
这是整体的,是动态的。
李观一和薛霜涛,就只以这长风楼带来的情报下酒,谈论天下的局势,李观一在外征战,对峙军神,即便是他,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将整个天下的局势变化,了然于心。
而薛霜涛则明白这些,两人谈论之时,就解答一些李观一需要的东西,渐渐的,李观一的目光明亮,饮酒闲谈,一个时辰,秦皇见外天色渐黯,起身道:
「大小姐,我需得要去天策府了。」
「如今见长风楼之情报,还需要再进一步确定战略。」
薛霜涛看着他,道:「是不是要最后之战了。」
李观一脚步顿了顿,他郑重回答道:「是,最后之战,真正的最后之战,奠定太平之时扼的最后大战。”
「这一战,这八百年赤帝一脉,这三百年乱世,所有风云激荡,陈国,应国,吐谷浑,党项,西域三十六国,草原十八部,多少君王,多少豪杰,多少无辜百姓的血,汇聚成了我和应国。”
「这一战必须打!」
「而且,必须打赢!」
「之前战役绵长,是因为各方制衡;但是如今这最后一战,各自都无有后顾之忧,反倒是会快很多。」
秦皇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呼出一口气,伸出手臂,作为背负着天下太平的君王,却袒露自己的情绪和感情,将那女子揽入怀中,轻声道:「天下太平之前,
我,不能够是我。」
「我也,不只是我。」
薛霜涛在他怀里轻笑。
「我知道,一路走到这么远,你如果能够忘却那些人的牺牲,在这样的关头上,只是做你自己要做的事情,那才不是你了。」
她伸出手按在秦皇身上,给他整理了下袖袍,道:
「那就去吧。」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做秦皇要做的事情。」
「去打赢一切。」
薛霜涛看着他,李观一点了点头,提起放在旁边,暗金色的沉沉宽剑,就要往外走去,薛霜涛双手握着,捧在身前,忽而道:「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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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秦皇转过身来,看到那边女子俏生生站在那里。
阳光从窗户里倾泻而入,洒落在了她的身上,薛霜涛忽而笑起来,然后伸出手来,道:「给!」
她展开手,掌心上放着一枚小小的金豆子。
在阳光下,反射着灿烂的光。
秦皇惬住。
他忽然想起自己十四岁,离开了关翼城,策马闯荡天下,去寻找娘的时候,路过薛家的商会,给薛家老爷子和大小姐写信报平安的时候,那薛家的掌柜给他一枚金子。
大小姐之前传信说过,见公子来送信的话,就要给一枚金豆子。
「每次一枚。’
这不过只是简单的意思。
你要来常常见我啊。
秦皇看着这一枚金豆子,眼神柔软,
他走过去,伸出手掌拿着这一枚金豆子,恍惚之间,不是二十五岁,壮阔恢弘,气宇轩扬吞尽天下的秦皇,不是那年轻独断,掌控长风,天下情报第一的长风楼主。
是当年学宫之时,步而行,互相赠送簪子的少年少女。
是那时候狼狐坐在禁闭室的金吾卫和趴在窗台扔下金豆子钓鱼儿的小郡主。
是大小姐,是蓝衫客卿。
是那时在私垫里面等待着术数题目的小药师。
是那个安静托腮的清净大小姐。
于是当年的少年伸出手,拿起那一枚金豆子,薛霜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呼出,在李观一的手掌抓住那金豆子的时候,松开了手。
然后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个只是三重天的女子,是无论如何,不能够抓动当代足以匹敌第一的秦皇的,于是她如同蝴蝶一般然靠近,抓住了李观一的袖袍,起脚尖。
薛霜涛的嘴唇印在李观一的唇上。
那一枚金豆子落在地上。
铛然有声。
亦如少年时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