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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世子多疾,汝勉励之

第384章 世子多疾,汝勉励之 (第2/2页)
  
  绝大多数情况下,单于庭在蹛林大会上主持的牧场划分结果,最终都会成为现实。
  
  但凡不是一个贼弱的部族,得到了一块原属于某强大部族的牧场——但凡双方实力相差不多,牧场的原主人,便大都会遵守单于庭的划分。
  
  而现在,单于庭的这一权力失效了。
  
  究其原因……
  
  “我大匈奴的三驾马车,也已经无法镇压幕南了吗……”
  
  如是想着,军臣悠悠昂起头,远远眺望向末席,并排而坐,却无不面色郁结的三人。
  
  ——折兰、白羊、楼烦!
  
  匈奴单于庭镇压草原的三驾马车!
  
  由于单于之位,大都由上一代左贤王继承,而幕南又是‘敌对分子’:右贤王的地盘,所以三驾马车对单于庭的意义,可谓是不言而喻。
  
  但在去年,那场令游牧之民瞠目结舌的河套-马邑战役之后,原本能将幕南——包括右贤王在内的整个幕南,都镇压的服服帖帖的三驾马车,似乎也出问题了。
  
  最直接的原因,是白羊部的祖地,随着河套地区的丢失,而落入了汉人手中。
  
  没有祖地,又暂时性失去了固定的草场,白羊部今年的日子,着实算不上好过。
  
  即便有单于庭贴补,甚至由幕南的主人:右贤王不情不愿的划了一块新牧场给白羊部,也还是无法避免最近这两年,白羊部无法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镇压幕南的政治任务上。
  
  白羊部如此,楼烦、折兰二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折兰部的祖地,位于河套、河西、幕南三方交界处。
  
  过去,那是草原腹地。
  
  而今,却成了直面河套汉军的绝对前线。
  
  虽然折兰部自归降匈奴,就再也不曾从事过游牧,举部皆兵,完全由单于庭供养,但祖地的安危,也同样撩拨着这群战争狂人敏感、脆弱的神经。
  
  对于游牧之民而言,祖地,是各部所信奉的神明之所在。
  
  祖地没了,就等同于神明蒙羞,信仰崩塌。
  
  即便是折兰人这样的战争狂人、彻头彻尾的疯子,也无法承受信仰崩塌的重创。
  
  尤其折兰部,是草原上最典型的:以信仰作为战斗力、战斗意志源泉的代表性部族……
  
  “汉人的条件,右贤王应该知道了吧?”
  
  考虑到眼下的困境,军臣费了好大力气,才总算是让自己勉强冷静了下来。
  
  ——西征。
  
  只有西征,可以解决匈奴帝国眼下的困境。
  
  只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外加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海量物资,乃至于月氏残部的人头,才能让军臣重新树立起单于庭的威望。
  
  而在那之前——在倾力西征之前,军臣首先要和自己最讨厌的亲戚,甚至是最厌恶的人类:右贤王伊稚斜达成一致。
  
  在军臣率主力西征时,匈奴人的大本营:幕南地,需要伊稚斜这个右贤王、幕南地区的掌事人,倾其所有的固守。
  
  最起码,也得撑到西征结束,单于庭主力凯旋而归……
  
  “您的意志,伟大的撑犁孤涂……”
  
  对于军臣的意图,伊稚斜显然也了然于胸。
  
  准确的说,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不过,那个名为‘趁机敲诈一波’的念头,却早就被伊稚斜抛在了脑后。
  
  ——看看军臣身侧,连一块羊肉都无法亲手用匕首切割下来的于单!
  
  伊稚斜还担心什么呢?
  
  草原游牧之民,过了十岁就可以娶妻,过了二十就会开始衰老,年过三十,就已经能算作是随时可以抛弃、驱逐的老人了。
  
  而军臣,已经快四十岁了。
  
  更是已经在单于大位上,坐了足足十三年!
  
  即便是在丰衣足食的贵族当中,如今的军臣,都已然是一个毋庸置疑的老翁。
  
  一个年近四十,随时都可能老死的单于军臣;
  
  一个还没满五岁,连羊羔都骑不稳的左贤王于单。
  
  作为正值壮年的右贤王,匈奴帝国的‘第二太子’,伊稚斜还担心什么呢?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军臣别长寿到在草原上,让人不敢置信的五十岁!
  
  那左贤王于单,就不可能成为下一代匈奴单于!
  
  而于单,又是军臣唯一健在的儿子。
  
  一旦于单发生什么意外,军臣就连备选的左贤王都找不出来,只能把左贤王的位置空着,直到下一代单于把最出色的儿子,敕封为匈奴左贤王……
  
  换而言之:单于大位,在伊稚斜眼中,已经是专属于自己的‘期货’了。
  
  既然如此,那伊稚斜考虑问题,自然就不能再以‘军臣单于的仇人’的角度出发;
  
  而是要以下一代匈奴单于、草原游牧之民共主的角度去出发。
  
  对于军臣心中的担忧,以及解决问题的方案,伊稚斜是了然于胸的。
  
  对于军臣以西征扭转颓势的打算,伊稚斜也还算认可。
  
  至于军臣率军西进后,丢下幕南地让自己守着,伊稚斜虽有不情愿,却也不得不点头应下。
  
  ——就算不考虑总体战略,幕南,也终归是伊稚斜的地盘。
  
  更何况伊稚斜,可是要做匈奴单于的人。
  
  而匈奴单于,是不会为了个人仇恨,而枉顾游牧之民的共同利益的。
  
  伊稚斜如是想道。
  
  见伊稚斜答复的如此痛快,军臣也不由为之一愣。
  
  待发现伊稚斜的目光,正满含戏谑的投向自己的另一侧——投向自己的独子于单,军臣便已是什么都明白了……
  
  “左贤王年少,多病、体弱;”
  
  “屠奢,勉励之……”
  
  这句话说出口,军臣就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气质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当即就像是又苍老了几岁。
  
  而在军臣右侧,听闻这汉味儿过浓的一声‘勉励’,伊稚斜望向于单的目光,也随之愈发带上了狂热。
  
  “您的意志;”
  
  “伟大的撑犁孤涂……”
  
  这一次,或许是伊稚斜这一生当中,亲吻军臣脚趾最虔诚的一次;
  
  同时,也很可能是军臣这一生当中,最恶心的一次被亲吻脚趾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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