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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 愿挽天倾者请起身

第六百四十章 愿挽天倾者请起身 (第2/2页)
  
  元宝想了想,点头道:“好的!”
  
  朱敛说道:“在祖师堂以外的落魄山各处,大道修行,各行其道,但是只要进了祖师堂落了座,每个人的言语,都要思量复思量。这句话,还是就事论事,并非是我倚老卖老,针对你元宝,或是觉得小姑娘锋芒太盛,必须压一压,我们落魄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坏规矩,如今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元宝笑道:“朱老先生从来坦荡荡,元宝不会胡思乱想的。”
  
  郑大风哀叹不已。
  
  老厨子随便说啥,小姑娘都听得进去啊。
  
  那么多的神仙书,可都是老厨子买来藏在山上的,怎的唯独自己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了?
  
  人比人气死人。
  
  元宝带着好友岑鸳机和榆木疙瘩的弟弟,乘兴而来乘兴而归,离开了院子。
  
  陈灵均嘀咕道:“好霸道的小丫头片子。”
  
  朱敛笑道:“落魄山该有这样的念头,用来打架和较劲,多多益善。所以我与你们事先说好,不管祖师堂议事的最终结果如何,都不许伤了小姑娘的心。”
  
  魏檗摇头道:“此举不是说没益处,事实上,浩然天下不少福地的营生,大体上就是依循这个路数,如此去做的,甚至还不如元宝的说法,来得直接。一方面,过于市侩些,名声太差,以后想要成为宗字头候补,再升为正儿八经的宗门,阻力极大。另一方面,就像元来所担忧的,元宝还是太小觑了人心。越是大道种子,或是武道天才,不说全部,大部分都会造反的,与落魄山反目成仇。最终容易涸泽而渔。”
  
  郑大风说道:“小姑娘如今才几境武夫?能有这种眼界,已经很不容易了。”
  
  魏檗突然脸sèyīn沉起来。
  
  郑大风问道:“小米粒出事情了?”
  
  魏檗先前只是心生微妙感应,当下立即运转神通,掌观山河。
  
  不曾想陈灵均已经御风而起,直接离开落魄山,去如一道青sè长虹。
  
  魏檗笑道:“裴钱已经护着小米粒了。”
  
  朱敛神sè淡然道:“魏檗,此事你别管,落魄山来管。”
  
  魏檗不以为意,点头道:“我管了,反而不好管。刚好要去京城议事,我先离开,你们随意。”
  
  朱敛突然扭捏起来:“这多不好意思,怪难为情的。”
  
  魏檗笑问道:“那我晚点走?”
  
  朱敛已经起身,“山君大事要紧,早去早归,最好带几笔横财回来。”
  
  魏檗身形消散,瞬间就在千里之外。
  
  郑大风示意暖树丫头别紧张,更不用跟着陈灵均跑去那三江汇流之地的红烛镇。
  
  郑大风继续嗑瓜子。
  
  咱们落魄山,能在自家地盘给人欺负?开你大爷的玩笑呢。
  
  然后郑大风揉了揉下巴,亏得年轻山主没在山头,不然就陈平安如今的心性,估摸着就是先一拳下去,至多寻那僻静处,断了某条江水,再说道理。
  
  ————
  
  大骊皇帝的御书房,屋子其实不算太大。
  
  但是想要进入其中,坐下说话,官帽子得足够大,要么是境界足够高。
  
  年轻皇帝宋和在闭目养神,今天破例无朝会,为的就是接下来这场议事。
  
  并且情形特殊,多是修道之人,大骊官员屈指可数,礼部尚书与两位侍郎,三人而已。
  
  宋和睁开眼睛,约莫还有一炷香功夫,年轻皇帝看了眼书案,有那李营邱的山水,是先帝放在这边的,宋和继承大统之后,就没有从屋子里边拿走任何一件东西,只是稍稍添了些物件,然后觉得好像太过臃肿,又悄悄撤掉了些。
  
  装着李营邱的山水画轴的,是早年一只骊珠洞天龙窑烧造的青瓷笔海,其实挺碍眼的。
  
  李营邱不是山上人,山下的琴棋书画,历来不入山上仙家的法眼,但也会有例外,李营邱是大隋书画历史上绕不过的一位,不光是被大骊宋氏钟情,事实上宝瓶洲许多山上仙家,也一样喜好。
  
  笔海当中除了李营邱的工笔青绿山水,还有那边野的花鸟画。
  
  宋和瞥了眼笔海里边的那些卷轴,年轻皇帝都想要与李营邱说声对不起了,委屈你老人家的山水画,与此人的花鸟画为邻。
  
  宋和对边野观感极差,无论是画作还是品行,都觉得上不了台面,此人是旧年卢氏王朝的一位落魄画家,辗转到了藩属大骊,是少有扎根在此的外乡人,所以备受那一代大骊皇帝的器重,所有画卷上边,都钤印了先后两位大骊皇帝的多枚印玺。边野大概自己都想不到死后不到百年,就因为当初在卢氏王朝混不下去,跑到了蛮夷之地的大骊混口饭吃,如今就莫名其妙成为如今宝瓶洲的画坛圣人,什么“最长于花鸟折枝之妙,设sè精妙,浓艳如生”,什么“造诣精绝,可谓古今规式”,无数的溢美之词,都一股脑涌现了。
  
  宋和年幼时,与一些皇子在这边聆听教诲,有人便与宋和看法一致,说此人画卷实在浓艳,先帝当时对于画卷好坏,并无评点,只说以后不管谁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不管喜好与否,此人画卷,都得留着。
  
  不过那只笔海当中,一幅字帖,却是名副其实的重宝,名为《归乡不如不还乡贴》。
  
  甚至可以称为是这座大骊御书房的第一宝。
  
  那是宋和的先生,大骊王朝国师崔瀺的一幅字,当然是真品。
  
  崔瀺的字帖,尤其行草,超妙无比,是整个浩然天下公认的一字千金。
  
  昔年文圣一脉的首徒,绣虎崔瀺,当得起那个绣字,就像婆娑洲陈淳安当得起醇儒的那个醇字。
  
  崔瀺有那花间四帖,云上四帖,泉边四帖,山巅四帖,总计十六帖传世。
  
  十六帖散落九洲,皆落入享誉天下的大藏家之手,其中一位中土神洲的山巅大修士,与崔瀺结缘极深,耗资极多,才重金购买到了两幅字帖,将那《乞儿求米帖》与《争座帖》,当众销毁,被视为壮举,大快人心。
  
  只是百年之后,才真相大白,这位自称“唾弃崔瀺之人,当世我第一”的老修士,被子孙泄露了天机,外人才知道这个老王八蛋,竟然只是销毁了两幅赝品,暗藏真品用以传家。
  
  此外,相传皑皑洲刘氏,白帝城,中土郁氏家主,玉圭宗姜尚真,皆有珍藏其一。
  
  崔瀺步入其中,作了一揖,“陛下,可以议事了。”
  
  是君臣之礼。
  
  年轻皇帝立即站起身,还了一礼,是师徒之礼。
  
  其实无需如此,只是宋和从无例外,哪怕当着小朝会所有中枢重臣的面,也是如此。
  
  崔瀺落座后没多久,先是礼部尚书、侍郎总计三人行礼再落座。
  
  然后是一位位宝瓶洲的山上人。
  
  神诰宗宗主,道门仙人,大天君祁真。
  
  大骊首席供奉,龙泉剑宗宗主阮邛。
  
  风雪庙老祖,一位貌若稚童的得道之人,他最近一次现世,还是风雷园与正阳山的那三场切磋。
  
  真武山,一位刚刚升任为祖师堂掌律的背剑男子。
  
  真武山,在外人眼中,只需要拥有一个马苦玄,就拥有了将来。
  
  其实风雪庙也不差,有一个神仙台魏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魏晋对风雪庙并无太多牵挂,因为师承缘故,对风雪庙一直疏远冷淡。如今更是去了剑气长城。不然今天该有剑仙魏晋的一席之地。
  
  真境宗首席供奉,书简湖野修出身的刘老成。
  
  观湖书院一位大君子。
  
  披云山林鹿书院山主。
  
  老龙城城主苻畦。
  
  大隋王朝,戈阳高氏老祖。
  
  宝瓶洲新五岳大山君,只是今天只来了四位,其中就有那北岳魏檗,中岳晋青。
  
  唯独南岳范峻茂没有现身。
  
  墨家巨子。
  
  横剑身后的墨家游侠许弱。
  
  云林姜氏一位老祖。
  
  两位宝瓶洲中部的江水正神。
  
  传言要聚六江十二河之水,最终江河合流,入海为大渎!
  
  看来这个惊世骇俗的传言,绝非空谈。
  
  清风城许氏家主,得了一件瘊子甲后,如虎添翼,杀力极大。
  
  正阳山一位年轻容貌的女子,据说是新近开始管着钱财往来的一位老祖师,相较于正阳山的那拨剑修老祖,可谓籍籍无名。
  
  她今天算是坐在末位。
  
  比起几位旧大骊版图的领袖山头,位置还要靠后。
  
  照理说正阳山与清风城许氏,是关系极深的盟友,但是许氏家主先前在别处等候召见,见着了身旁这位正阳山女修,也只是点头致意,都懒得如何寒暄客套。
  
  倒是她主动起身打了个稽首,再落座。
  
  总计三十六修道之人和山水神祇,先前汇聚一堂,大多有那相互言语,比如姜氏与老龙城苻家是姻亲,而清风城许氏与上柱国袁氏是姻亲,便与那礼部右侍郎又有些香火情,礼部尚书更是陪坐在阮邛身边,言谈亲切。魏檗与晋青两位山君在那相互膈应对方。其余两位新山君关系似乎也不差,在聊些正事。祁真与墨家巨子更是相谈甚欢。就连戈阳高氏老祖,好歹在披云山林鹿书院隐居多年,再加上观湖书院的那位大君子,可以谈那治学一事。
  
  可怜这位正阳山的女子修士,竟是一个能够说上话的都没有。
  
  崔瀺站起身,开门见山说道:“今日召集诸位,议十事。”
  
  屋里屋外,是两座天地。
  
  所有人都闭气凝神,没有任何散淡神sè。
  
  除了今天御书房议事、与所有人都戚戚相关之外,大骊国师如今云雾缭绕的境界,也很关键。
  
  至于三位礼部大佬,更是好似学生聆听先生教诲。
  
  崔瀺说道:“第一件事,朝廷即将颁布五岳的储君辅佐之山。”
  
  四位山君,当然仔细听此事,涉及大道根本。
  
  事实上,此事不光是五岳家事,也涉及在座所有人的切身利益。
  
  礼部尚书站起身,打开一本册子,开始报名。
  
  礼部尚书读完最后一个字后,望向崔瀺,一直站着的崔瀺微微点头,老尚书这才落座。
  
  崔瀺说道:“第二件,选出几个众望所归的宗门候补山头。”
  
  清风城许氏家主,挺直腰杆,正襟危坐。
  
  正阳山那位女修,也赶紧敛了敛神sè。
  
  女子好像尤其不敢正视那位龙泉剑宗,圣人阮邛。
  
  哪怕是先前等候皇帝召见,女修便没看那阮邛一眼。
  
  理由很简单,正阳山想要成为宗字头仙家,就要将整座朱荧王朝的剑道气运收入囊中,要在那边别开仙门府邸,招徕、搜刮所有的剑道胚子。
  
  最终是清风城许氏、正阳山在内四个候补山头,有望一举跻身宗门,往后大骊朝廷自会对其倾斜财力物力。
  
  第三件事,商议开凿大渎入海一事。以及提名负责辅佐此事的各方仙师人选。
  
  那两尊如今与铁符江杨花品秩相当的大江正神,难掩激动神sè。
  
  虽然今日议事,并未决定最终谁来担任大渎水神,但是能够被邀请参与今日议事,本身就是莫大殊荣。
  
  除此之外,大骊朝廷钦定选出了三个人,文官柳清风,武将关翳然,刘洵美。
  
  其余辅佐人选,皆是山上修士,临近那条未来大渎的附近山头,皆各有建言。
  
  而云林姜氏老祖,更是觉得此行不虚,因为大渎入海口,距离云林姜氏极近,所以也提议一位姜氏子弟姜韫,参与其中。
  
  真境宗供奉刘老成,会心一笑。
  
  第四件事,对各地的山水祠庙,做出一个筛选,提升为正统祠庙,朝廷颁布相对应的圣旨,各地山头,修道之人,帮忙增添香火,若是被划分为淫祠,立即禁绝销毁。各地山头,负责出手镇压。
  
  两位礼部侍郎,先后读了一遍各自册子内容。
  
  第五件事,将大骊京城这座仿白玉京,搬迁到旧朱荧王朝的中岳地界。
  
  墨家巨子起身,简明扼要说了些注意事项。
  
  十三境之下皆可杀。负责看守白玉京之人,是中岳山君晋青的老熟人,墨家游侠许弱。
  
  第六件事,商议以后宝瓶洲所有仙家势力,需要按律例向大骊朝廷缴纳赋税一事。
  
  御书房内,顿时陷入沉默。
  
  崔瀺开口说话:“此事复杂,想要面面俱到,不是一两天就能谈妥的,诸位今天只需要说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了,自有人去磨细节,不答应,暂且搁置,大骊朝廷近期不会刻意针对任何人。不管答应与否,离开此地,都会得到一本册子,上边有详细说明,不同山头,会有些出入,但是不会有太大差异。现在诸位无需急于表态,今天只是通知诸位,最多会有一年的缓冲期。”
  
  第七件事,大骊王朝向各大山头,借人借钱一事,以及如何还账。再就是各座山头,需要修士下山历练,“安抚”各个覆灭王朝、藩属国的遗老、旧王孙们,请到大骊京畿暂住一段时日,若是喜欢此处风土,大可以久居。
  
  第八件事,商议重振宝瓶洲佛法、建造寺庙一事。让某位高僧大德,担任主官。
  
  听闻此事,天君祁真皱眉不已。
  
  第九件事,大隋山崖书院,必须重返儒家七十二书院之列,若是可以,林鹿书院也要竭力争取。
  
  戈阳高氏老祖欣慰不已。
  
  一件件事情,一项项议程,在崔瀺主导之下,推进极快。
  
  年轻皇帝宋和,就只是坐在书案之后,非但没有半点国师僭越的恼怒,反而神采飞扬。
  
  崔瀺说道:“之前九件事,都是为了最后这第十件事,这最后一件事,也与在座诸位,包括皇帝陛下在内,性命攸关。”
  
  崔瀺一挥袖子,一洲山河被所有人尽收眼底。
  
  所有重要山头、宗门,都如灯火亮起在画卷之上。
  
  崔瀺说道:“我们要谈一谈剑气长城被攻破之后,整个桐叶洲随之倾覆,宝瓶洲应该如何布置防线,抵御妖族大军北上。”
  
  一洲五岳,统率群山。中部大渎,凝聚一洲水运。
  
  观湖书院,山崖书院,林鹿书院,是一洲文脉文运所在。
  
  神诰宗,龙泉剑宗,风雪庙,真武山,老龙城,云林姜氏,书简湖真境宗,正阳山,清风城许氏在内,皆是一洲防御重地。
  
  再加上各个藩属势力以及散乱各地的大山头,皆是一颗颗扎根不动的棋子。
  
  崔瀺说道:“光有沿海一线的一系列防御重地,例如老龙城,云林姜氏等,肯定远远不够。还得有足够的战略纵深。以及山头与山头之间的相互策应。”
  
  “以点成线,再及面,依旧不够,太死板了。”
  
  “还需要大量的攻伐剑舟,更多的山岳渡船,得砸入不计其数的神仙钱。”
  
  “此外众多谋划,与你们无关,多说无益,将来你们自会一一知晓。”
  
  一座大骊京城御书房,死寂一片。
  
  崔瀺指了指宝瓶洲版图画卷的南端更远,以及西边,一个是桐叶洲,一个应该是中土神洲。
  
  崔瀺神sè冷漠,“一座浩然天下,竟然需要一个最小的宝瓶洲,来帮忙阻滞妖族大军,是不是个天大的笑话?我倒是想要让那浩然天下七洲,就这么活活笑死。”
  
  最后崔瀺沉声道道:“偌大一座桐叶洲,都挡不住妖族大军,注定转瞬覆灭陆沉,那就交由我们小小宝瓶洲,来将此事做成了。诸位,大势倾轧在即,愿挽天倾者,请起身。”
  
  年轻皇帝率先起身。
  
  在座所有人,皆站起身。
  
  这个时候御书房走入一位瞧着不像是修道之人的人物,微笑道:“我姓范,当然不是老龙城那个范家,我来自中土神洲,小有钱财,愿以神仙钱作中流砥柱,为宝瓶洲略尽绵薄之力。”
  
  御书房外的廊道中,站着一位鲜红蟒服的老宦官,神sè古怪,斜眼看着那个蹲地上靠墙壁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怒道:“老子掰了命一路奔波劳碌,累死累活,才把这范老儿骗到这里来。方才在这站大半天了,还不许我歇会儿?我他娘的是在这里撒尿还是拉屎了?你管我是蹲着还是站着?你再瞅我试试看,我给你一记猴子摘桃,海底捞月,信不信,怕不怕?”
  
  天地隔绝,无人知晓屋外言语,屋内崔瀺仍是轻喝道:“崔东山!”
  
  眉心有痣的白衣少年晃荡着袖子,不是大步走入御书房,而是就那么走了,只撂下一句话:“有个好消息,剑气长城可以比预期多守住两三年。”
  
  崔东山去了那座仿白玉京,独上高楼。
  
  在楼顶,崔东山透过窗户,看着外边的天空,有些怀念小时候被关在阁楼里读书的光景了。
  
  不曾想,如今依旧少年郎,也是白发翁。
  
  去他娘的少年不知愁滋味,去他娘的老鹤一鸣,喧啾俱废。
  
  苗而不秀,自古斯恸。
  
  一洲如此,数洲如此,山上人间天下如此。
  
  崔东山一巴掌拍在脸上,“此时此景,给我哭起来。”
  
  揉了揉脸颊,张大嘴巴,嗷呜一声,“我可凶。”
  
  离开大骊京城后。
  
  官道上,行人侧目不已。
  
  一个瘦瘦弱弱的可怜孩子,背着个白衣少年,孩子蹒跚而行,少年郎贼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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