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二章 刑恕看到的机会 (第1/2页)
薛占射的谢罪表,很快就送到了赵煦手里。
赵煦拿起来,扫了一遍,就点了点头:“还不错!”
“知道反省了!”
“但反省的方向错了!”
薛占射的这篇谢罪表,看得出来,是有高手指点写的。
用词谦卑,态度诚恳,其本人态度更是低到了尘埃里。
直说自己‘不孝’,未能恪守父亲的遗命云云。
还说自己过去行为放荡‘背天子之圣教,违圣人之经义’,所以自请入太学,接受圣人经义再熏陶、再教化。
可惜……
他的反省不到位。
赵煦是因为他行为放荡才要整他的吗?
错!
是因为他闲着没事干,把手伸到了府界诸县!
他要只是在汴京城里花天酒地,狎妓玩乐。
赵煦才懒得管他呢!
可他偏偏要跑去府界的县镇耍威风。
而赵煦已将府界诸县,视作禁脔。
于是,薛占射的行为,就好比是领导举杯他夹菜,皇帝赐酒他转桌。
必须出重拳!
好在,薛占射命好。
不止有一个叫欧阳修的姐夫,他还有个叫薛奎的好爹。
即使薛奎已经死了五十几年了。
但依旧给他留下了一封可以保命的奏疏。
这次,御史台查抄薛家书信,就将这封薛奎在景佑元年上奏仁庙的奏疏原稿找出来了。
而薛奎的奏疏,只谈了一件事情。
天子春秋高,请立皇嗣,以安社稷!
而且,他在奏疏中,公开的保荐一个人——江宁节度使臣允让第十三子,年方三岁,天性仁孝聪俊,乞陛下效先帝故事(真宗也曾生不出儿子,就派人以绿车旄节,迎养自己堂兄商王赵元份的第三子赵允让入作为准皇子抚养,等到仁宗出生后就又以萧韶部乐,送归商王府,这就是英宗系和真宗系的因果纠缠)
这是最早明确提出,立英庙皇嗣的奏疏。
而且,在此奏疏呈奏后的第二年,仁庙以绿车旄节,接英庙入宫抚养,直到宝元年间,生下了皇子后才送回去。
这是英庙后来之所以,能被立为皇嗣的关键原因。
不然,仁庙晚年,何必要立一个当时已经成年有后的皇子?
在宗室中选一个近支孩子,从小培养不好吗?
但,因为英庙在景佑二年,就被送到大内,以准皇子身份,由慈圣光献亲自教养了数年,已经抢先占据了大义名分!
所以,到嘉佑议储的时候,这个大义名分,就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朝野内外,几乎是一致拥戴英庙。
于是,哪怕仁庙极不情愿,到死都还想生个儿子。
最终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被朝臣们架着,立了英庙为皇嗣。
所以,当薛奎的这封奏疏被找到的时候。
其实,薛占射就已经拿到了免死金牌——他就算是真的参与谋反,有他爹的这个首倡立嗣之功,赵煦也得留他一命,以示宽仁。
何况,薛占射其实压根没有参与什么谋反。
他被牵扯进来,完完全全就是冤案。
是赵煦暗示曾布,然后曾布指使舒亶搞出来的。
政治嘛,就是这样。
说你有罪,那就有罪,无罪也有罪。
说你无罪,那就无罪,便是在地方上杀人犯火、欺男霸女、鱼肉百姓,那也是朕的好女婿/妹婿/外甥。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大宋不是第一次出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如今,薛占射敲打的差不多了。
赵煦感觉,也是时候收手了。
于是就拿起笔来,在薛占射的谢罪书里,圈起一些内容来,然后在旁边批示:汝能躬省自身,朕心甚慰,可,赐入太学,受圣人经义熏陶三载。
至于薛占射能不能理解赵煦的良苦用心?
那赵煦就管不了了。
但赵煦相信,聪明人都会去找薛占射,看一看自己的批示的。
这些人肯定能看出点端倪来。
只要他们能看出,薛占射这次倒霉的原因。
那赵煦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实在不行!
下次,再有衙内跑去府界耀武扬威的逞能装X,就拿其开刀。
如此,衙内们再蠢,也该知道一个真理——要玩就在汴京玩!跑去府界逞能装X,就一定会得到铁拳!
……
赵煦的批示,不到半个时辰,就送到了薛家。
这自然是因为,仁寿郡夫人的面子太大了。
薛占射将官家的御批宝文看完,悠悠的出了一口气,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
总算是……过关了呀!
天可见怜,他这些日子,真真是魂不守舍,日夜难安。
经常半夜做噩梦,梦到宫中派来钦使,给他灌下毒药。
梦到自己七窍流血,内脏糜烂。
也梦到官吏冲进他家,将他的妻儿,统统戴上枷锁,刺配远方。
更梦到,他爹的坟墓,被官府砸毁,神道碑被人推到,神主牌被人丢进火中烧毁。
于是,常常被噩梦惊醒,醒来后无足适从。
现在,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不必被人灌下毒酒,妻儿也不必被戴上枷锁,发配远方。
父亲的坟茔与神道碑,也总算能保住了。
“官人,怎样了?”妻子谢氏,焦急的问着。
薛占射微微吁出一口气,道:“官家允我入太学……”
谢氏的神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她双手合十,拜谢着诸天神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三清保佑……”
“总算是平安渡过此劫了!”
当今官家,自即位以来,虽为政以宽仁为主,然而,却也是有金刚怒目之时。
一旦恶了他,他动起手来,半点情面都不会与人讲!
从张之谏到张诚一再到张敦礼……
管你是战功赫赫的大将,还是功勋昭著的勋贵,又或者是亲戚。
统统弄死!
不留一点情面!
甚至,他弄死你,你还得谢谢他。
因为最起码,他没有株连三族,把你家户口本给整个消除了。
“薛公子,在下可否看看官家御批?”一个穿着褐衣的文士,拱手问道。
此人名叫尚洙,是汴京城里有名的文人。
曾给高遵裕、郭逵当过幕僚,出过许多主意,在京城中享有智囊之美名。
同时,他还和现在当红的翰林学士刑恕刑和叔有着二十多年交情——当年刑恕在洛阳求学的时候,尚洙、王域等人,就和他交好了。
不过,当年的朋友里,就刑恕科举走通了。
其他人都是屡试不第,索性就在京城,给权贵当食客、幕僚,混口饭吃。
此番薛家有难,谢氏出了重金,将之请来参谋,就是看重了此人与刑恕的关系。
所以,薛占射的谢罪表,就是出自他之手。
“尚公请看……”
薛占射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功臣的请求,将宫中送回来的副本,递给了对方。
尚洙接过表章,很快就看到了那些被朱笔圈红的地方,以及官家御笔批示的文字。
“汝能躬省自身,朕心甚慰……可,赐入太学……”
尚洙咀嚼着这些文字,眼珠子转个不停。
“尚公……怎样?”谢氏看着尚洙的样子,紧张起来。
尚洙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心里面的话说出来。
因为他想起了,他在汴京新报上,所看过的《三国演义》里的‘鸡肋’一事。
他可不想当杨修!
既惹人厌,还会招人恨!
便摇头道:“无事!”
然后他拱手拜贺:“恭喜公子、夫人……”
“官家既御笔钦赐公子入太学受圣人经义再熏陶、再教化……”
“若吾所料不差,待公子三载期满,或许官家还会有推恩奖赏!”
“为何?”薛占射不解了。
尚洙道:“因为,公子是第一位主动请入太学受圣人经义再熏陶之人!”
“也因为,公子是第一位官家钦赐入太学受圣人经义再熏陶、再教化之人啊!”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
薛占射和谢氏,很快也明悟了过来。
对啊!
千金买马骨!
夫妻两人,顿时喜笑颜开,谢氏更是不仅仅依照承诺,给了尚洙五百贯交子为谢,还额外多给了一百贯的好处。
尚洙拿了钱,自是拜辞而出。
等他出了薛府,想了想,他就拐到了刑恕家门口。
虽然已贵为翰林学士,但刑恕在汴京,也没有宅邸,所以也和其他人一样,租住的是民居。
不过,他所租住的,不是一般的民居就是了。
而是一栋有着数十个厢房,自带着花园和水阁亭榭的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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